本文译自Hand of Dust, John French 著，呆茄子 译。 收录于《阿里曼：出奔记》 中。 是阿里曼出发开始第二次红字前，对过往的回忆。
译文初见于百度贴吧 【小说翻译】阿里曼：尘之手——悄悄地我走了……，但不幸早已遭遇吞楼。 现在的版本来源于b站转载，cv2309406。
码字机仆在转载时，对照生肉原文，增补了原文格式，更新了部分注解。
尘埃从我手上飞向远方的地平线。我看着它随风飘荡。我的心灵能感受到它的每一颗粒子，能品尝出它的滋味，那些曾经的骨头，金属和血肉。我能从尘埃的轻触中聆听逝者。一瞬间，我觉得一个声音似曾相识，但转瞬就化作了尘埃撞在盔甲上的柔和敲击声。太阳正在落下。天空犹如火烧。颤动的风扫过我的皮肤。它裹挟着饥渴的耳语。我俯视着一处尘埃堆积的焦黑废墟。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一切结束的地方。我曾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回到这里，但现在我站在这里，等待着，观察风中飞舞的尘埃。我记得。我是阿泽克·阿里曼 [1] (Ahzek Ahriman) ，红之马格努斯 [2] (Magnus the Red) 被放逐的儿子，吾之军团的毁灭者。我记得。
我记得红色。那红色是高阳下闪亮的血色铠甲。一名战士蹲在我面前光洁的白石上。象牙镶边的铠甲和明光甲上卷曲的白银徽记。他似乎被冻得发抖。
“赫莱克冯 (Helekphon)？”我痴痴地说道。他没有动。
我快步走上前去。传音链接里嗡嗡响起吃力的喘息。
“兄弟？”我又试着问了一遍。没有回应。只有颤抖，呼吸的嘶嘶声，和静电干扰的噪音。
+ 赫莱克冯？+ 我传讯道。
他猛地抬起头。空虚的目镜与我对视。颤抖停止了。他一动不动。我的手握住了爆矢枪。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随之移动。
+ 阿里曼？+ 他发送道，他的心灵低语支离破碎。
+ 我在这儿。+
+ 请……+ 那道思绪在呻吟。它有着绝望的味道，好似生命的最后一息。+ 你以前……从未见过……不是吗？你没有到过拜占特 [3] (Bezant) ……或克洛佛 (Clorphor)。+
他停顿了一下，我感觉到他的意志逐渐模糊，恐慌带来了沉闷的回音。+你听说过……但没有见到过。这是我们的诅咒，孩子。这是我们的命运。当它开始时，你本应杀死我的。现在就做，别等到……+
他的心力衰竭了，他的喘息声重新回荡在我的耳边。
+ 兄弟，我不能 –+ 我开了头，却永远无法收束这道神念。
赫莱克冯扭过头来，对着中天尖啸。他的身形扭曲。盔甲吱嘎开裂。湿滑的血肉从裂缝挤出。失明的眼在分叉的沾血肉块里转动。伸长的利爪和手臂拖在石头地板上，曾经是赫莱克冯的血肉好像从盔甲中破壳而出。
我开火了。我一次又一次地开火，直到撞针咔嗒咔嗒地拍击着空膛。然后我伫立了很久，看着鲜血和肉泥在阳光下泛着红色。
回忆随着尘埃远去，渐行渐远，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我吸了一口气，尚能闻到血腥。风尘自我手中飞扬。
我记得水。那水黑暗，平静，如同一面等待照亮的镜子。我伸手打碎无波的水面，舀起一汪水送到了嘴边。化学污染的味道，以及不见天日的腐臭。我啜了一口，吞了下去。我的口中依然干渴。
我在哪儿？我想道，仿佛这个问题会自己得到解决。我仰头望去。空中点缀着群星，但水镜却未映出它们的光辉。横陈于苍穹的彩色漩涡像是绷带上的一团血污。
“那么，恐惧之眼仍旧束缚着我。”我自言自语，低头将视线从夜空的伤口移开。天地间跃动着火焰，残垣断壁遍布四野。远处的枪声不绝于耳，一波波爆炸熏黑了地平。我的盔甲挂在身上，似乎被火烤得发黑。断裂的法杖掉在我身边，冒着缕缕青烟。我闭上眼睛，又一次看见了马格努斯的面庞，感受到了当我从那张脸跌开时亚空间的咆哮。
放逐：我父亲说出的最后一个词，这个词随我一同堕入了亚空间。年复一年，千年一瞬 [4] 。我穿过耀眼夺目的冰，火，和光。其间，我父亲对我说出的最后一个词始终伴随着我，阐述着一个事实，红字 [5] (the Rubric) 失败了 – 我失败了。
骄傲 – 最后一桩原罪 – 它最终降临到我们身上了。一如既往地。
我伸手去舀更多的水，结果发现几道身影正注视着我。我本应感知他们的接近，本应听闻他们的心声，洞察他们下一刻到来的步伐。但我没有。我的脑内一片浑噩。
那里有五个人。他们的盔甲是枯骨般的赭石色。他们的武器反射着恐惧之眼的微光。我凝视着他们，我的手停在送往嘴边的途中，水从我的指间流走。他们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个人用漏风的声音说。
“你是谁，是谁闯进了我们的地盘？”
我是谁？我想道。
我是阿里曼，这念头听起来好像渐行远去的呼喊。
放逐。这个词在我的脑海里变得清晰，鲜活。我低头看向掌中。水已经流光了。
我失败了，我想。 我是一名罪人，眼睁睁看着曾经珍惜的事物化为尘埃，戴着傲慢的枷锁苟活于世。
我抬起头。
“我是霍尔科斯 [6] (Horkos)”，我说道。
回忆褪色。夕阳在最后一抹红霞中消没。
我还在被放逐，我还是一名流亡者，但我不会再被过去的包袱所困扰。
我看到消隐的光芒。红色太阳的余晖撒在空中漫布的尘埃上。我透过尘埃的轨迹看到了未来。无数的可能性和尚未诞生的宿命在我的眼前飞旋，每一颗都是一个真实的，或仍需孕育的宇宙。我看到众多世界在燃烧，灰烬变成了人类孩童的卧床。我看到了往昔的一切，我看到了它将如何终结。我看到了希望。我们将再次崛起。救赎将会到来，即使需要十个千年。
太阳落山了，这片尘与灰的死地在我脚下铺成黑天鹅绒的海洋。我垂下了手，用心灵看着飞散的尘埃最后在夜幕中落定。我转过身来。身后无数双眼睛在面甲上闪闪发光。他们在等待着，沉默着，注视着。
“来吧，我的兄弟们。”我说，“是时候了。”
(尘之手 完)
机仆注：
1. Ahzek Ahriman, 千子军团 (the Thousand Sons Legion) 的首席智库 (Chief Librarian, 旧时亦作“首席司书官”). [^]
2. Magnus the Red, 千子军团的原体 (Primarch). 阿里曼是马格努斯最爱的孩子，但由于第一次红字，马格努斯将阿里曼流放。具体可见《阿里曼：放逐者》第八章cv23558552。 [^]
3. Bezant，千子军团的战士首次因血肉变异而死的星球。 [^]
4. 原文其实是Seconds had become years and years seconds, 另一种意义上的美，非常JF风格。这句呆茄子君是意译的，但还算是准确地转述出了它想要传达的意义，且依然很美。 [^]
5. the Rubric，红字法术。阿里曼试图以其消除血肉变异，但不幸失败，并将大多数军团战士化为灰烬。考据参见cv27802930，时间线推断参见cv26663133。 [^]
6. Horkos，阿里曼流亡时所用的假名。古希腊神话中，司誓言与背誓的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