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ThousandSonsArchivalProject

第三章 

密会* 

        * 机仆注: conclave, 由审判官组成的松散团体,规模小于修会 (ordo), 通常是为了处理某个更为具体的威胁、或是监视某个特定区域而组建 (感谢@HeadachyDuck 和@真红之月的校补) 。

        那先知盲眼、苍老,在她锁链的罗网中央趿拉着脚步。走进房间才两步,她便踉跄起来,在那网间悬了好几秒。她向地上啐了一口。

        环绕着房间的一阶阶人群间,爱奥贝尔立在最低的那一圈人中、她的位置上,注视着粘厚的黄色浓痰溅落在石板上。烛火在那粘稠的液体上反射着幽暗的光。那先知呜咽了一声,试图站起。爱奥贝尔眨了眨眼,感到她面容上的肌肉绷了起来。持着锁链的侍从们没有动,只是将那拘束拉紧了些,他们石板似的坚实肌肉在刺着纹身的皮肤下绷得那样紧。他们兜帽的眼洞并未向他们所拘控的那人身上转去。实际上,他们根本一点都没有动。立在一层层石阶上的身影们无声地微微动了动,等候着。终于,那先知重新找准了平衡,开始再度向房间中央拖着脚步挪去。

        “这会很不愉快的。”卡沃尔 (Cavor)1 低声说道,而爱奥贝尔分辨得出他正咧嘴笑着。房间遍处,许多双眼的目光向他们瞟来,随后又转开。不假思索地,她向卡沃尔投去一刺精神上的斥责,却只是感到虚无场 (null fields)2 的死寂之效窃走了那思绪。于是,只得相反地,她扭过头去,向卡沃尔赏去一瞥瞪视。尽管她披挂着层层的塑钢与皮革,她也远较他要娇小。暗色的秀发3被银质的发卡盘起、固定,半遮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她那双笼着云翳的灰眼4的凝视迎上了他仿生双眼那荧荧的绿光。她扬起一边眉来,纹在她左颊上的、太阳教团 (the Solar cult) 的刺青随之抽搐。那刺青是一轮辐射光芒的圆碟。

        * 机仆注:

        1. Cavor, 可能是neta H.G.Wells 1901年的科幻小说《月球上最早的人》The First Men in the Moon里的同名人物,一位性格古怪的科学家。

        2. null field, 反灵能用的,专门抑制亚空间。据nec codex 5 CV25522159, 太空死灵那边对此有所使用。此外,据此处、及《放逐者》第13章CV25219996,审判庭这边亦有虚无场发生器的技术…

        3. 原文是dark hair, 英文语境下似乎一般多指黑或棕色的头发。不过据《放逐者》第14章CV25963764,Iobel是红发。大概是暗红色的头发吧。顺便,西方语境下,红发常与女巫、精灵等非自然的魔法形象相关联。

        4.《放逐者》第14章里写Iobel是蓝色的眼。一种可能的理解是,现实生活中,确实存在有蓝灰色的眼(似乎多见于东欧裔),眼睛的颜色随角度光线等的变化,也会变化于蓝与灰之间。

        “对不起,我的女士。”卡沃尔说道,随即试着咧嘴一笑。他双唇的皮肤扭曲起来,露出其下锉平的、青铜的齿。他眼中的绿光睁得更大了些。他踏后一步,满武装带的子弹与手枪碰撞在一起,轻声叮当作响。爱奥贝尔短短摇了摇头,背过身去。

        * 机仆注:bandoiler, 通常斜挂在肩上的、条状的武装带。

        一瞬的沉寂后,她听得卡沃尔迈回了他被指定的位置上。

        我本该带林妮萨 (Linisa) 来的,她想着。或者甚至霍勒格 (Horeg)。那位前帮派老大或许就跟一头垂死的格洛克斯兽 (Grox)* 一样有礼貌,但最起码没个舌头,他会很安静的。随着先知在房间中央勒住了脚步,她撅起了唇。

        * 机仆注:grox, 帝国常见畜牧业生物,性凶猛,肉味美。

Ref: https://warhammer40k.fandom.com/wiki/Grox         房间深埋在要塞的最深处。那要塞端坐在湛蓝天穹之下,一个业已死去数个世纪的世界上,一片沙漠中央。它是一尖建入山中的石刺,自干涸的平原上直刺入天,好似一枚腐烂的獠牙。爱奥贝尔自轨道上降下时便已经看到了它,又在前往议会厅的路上,行走于它覆满尘埃的厅堂与走廊之间。这要塞看上去仿佛是由人类之手建造的,可你永远无法确定。饱经时光沧桑的石像鬼注视着她走过。那些石头,上一次见得有人踏足其上,已是很久以前了。

        可是,当然了,它并非荒无人烟的废弃之所 – 审判庭的仆从们将这死去的要塞占为密会所用。粗厚的线缆顺着走廊两侧蛇行而下,消失在地板上的开口上。流明球在高耸的天花板附近盘旋,悬浮场 (suspensor fields) 在干燥的空气里嗡嗡。兜帽遮面的奴工以紧凑的队形,成群结队地行动着;身着光亮红甲的士兵在虚空盾 (void shield) 噼啪的细碎微光下,行走在城墙上巡视。到处都吹拂着灼热的风;尘埃遍处敲打在石头地板上,沙沙作响。

        上方的天空里,数逾十几艘的战舰星辰般闪耀着微光。其中的一些将爱奥贝尔与她的同僚们带来了此处,可大多数只是静静悬在要塞上空,好似守卫们护立在一座敞开的陵墓上。这地方并不是一处永久的据点,而是一处因着与世隔绝的孤立而被选中的地方,被临时加强得坚固。

        倘若她说实话的话,她会说,她觉得这整个事情都相当可畏可怖。此前,她曾经参加过一次密会,同她导师一起;可那是在月球*上,就在神圣泰拉的视野下,离神圣泰拉近在咫尺。那是一次盛大的集会,满是一种来到了诸般事物中心的、飞升般的感觉。而在这死去的、干涸的世界上,这感觉仿佛来到了边缘,俯视着其外彼方的深渊。

        * 机仆注:原文是Luna, 即锤语境下对月球的称呼。亦有部分译本为呼应地球被称作Terra而一并音译作“露娜”的。

        事实上,卡沃尔是对的。那将临之事,会相当令人不快;那是无可避免的事实。可是,审判官的职责,除却那令人不快的必要之事,还能是什么呢?爱奥贝尔向她身旁另外两位审判官瞥了瞥。他们立在那里,同他们的随从们一起。埃里俄纳斯 (Erionas) 微微动了动,可却并未迎望上她的目光。他身材高大,面容光洁无发,那面容上的五官如此平淡,就仿佛它们是从模具里压制出来的一般。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紧身衣,线缆自他的脊柱上延展出来,一直连到立在他身后那三位头戴兜帽的从者身上。老妇人马尔基拉 (Malkira) 静着,一动不动,她镀铬的外骨骼伴着一阵令人牙龈酸痛的咕噜声,尖声呜咽着。在那先知进来之前,立在上层的那些身影,他们的每一双眼都在注视着他们三个,判断着,评估着,计算着…

        * 机仆注:(倘若之前没有看《放逐者》的话) – 这三位审判官的前置剧情在《放逐者》第13-14章。

        这便是你召集起一场同僚们的盛大密会所该得的,可是,我们又有什么选择呢?

        此前,他们游历进了恐惧之眼,携着知识归来,而那知识超出了仅凭他们三人所能处理的能力范围。那先知承载着它的一部分。她是他们携入恐惧之眼、以探寻真相的星语者 (astropath) 中的最后一位,而她所见的,被深深灼进了她的心灵里。那碎知识,以及他们试图离开恐惧之眼时发生的事情,便是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在这死去的世界上一座被遗忘的要塞里的原因。

        那先知停在了房间中央。她摇晃着,锁链叮当。房间的门关上了。静寂弥漫在晦暗里,而后,观众之间升腾起一阵织物的窸窣与窃窃低语。一个身影立在了高处的一阶人群里。静默重临。那身影瘦削,披裹着一袭素朴无华的黑色长袍,一张苍白的脸,令她想起了一柄磨得锋利的斧首。他的名,是审判官伊兹杜巴尔 (Izdubar)*, 而他便是他们在这里的另一个原因。

        * 机仆注:Izdubar, 两河流域神话传说中的一位传奇英雄,一说认为他是太阳神的化身。其字面含义为“一团熊熊火焰”。另一说此人是吉尔伽美什 (Gilgamesh) 的原型。

        Ref: https://www.biblicalcyclopedia.com/I/izdubar.html

        不,并不仅仅是审判官伊兹杜巴尔。大审判官 (Lord Inquisitor)* 伊兹杜巴尔大人。他环顾四周时,房间中的静默将这点证明无疑。

        * 机仆注:Lord inquisitor, 审判官中的高阶成员,负有维护审判庭之纯洁、看护指引后辈等职责。F大等人亦作 “领主审判官”。但这个称呼更多是一个表明对审判官地位与影响力之认可的头衔,而非一个实际的职位,也没有实际负责的教区之类。又作high inquisitor.

        “看上去还年轻呢。”当卡沃尔起先看见伊兹杜巴尔就位在房间里时,他喃喃自语道。当然了,这也是真的,可倘若有任何人知道这位大审判官究竟有多大了,爱奥贝尔肯定不是那些人之一。他看上去一直都是那样子,即便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自从她上次在萨尔度纳斯 (Sardunas) 看见他,已经过了十年;而他看上去,除却双眼的静寂之中或有的些许踪迹,甚至不曾老上一天。她很感激他来了,可是,他名字的分量,意味着现在这集会是他的密会了,而他仅仅是现在站在这里,便将这一切收入掌中。她一部分心里思忖着他究竟已经知道了多少;他一向都知道得比你以为的要多。

        缓缓地,他将目光移向了爱奥贝尔。

        “那么,”他说,他的声音那样轻柔,“你为我们带来了什么?”

        就这样。没有礼节性的措辞,没有高亢洪亮的演讲,就只是一个问题。

        埃里俄纳斯在爱奥贝尔身侧发话了,他那单音无调的声音响起在那有如静滞的彻彻沉寂里。

        “我们自恐惧之眼里回来了,携着意义深远广大的重要之事。”

        “足够把我们都引来这里么?我所希望的,可不会比这要少。”伊兹杜巴尔露出一丝薄而脆的、不甚由衷的微笑。

        “你们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地狱化为了真实,她想着。诸般的记忆张开在她的心灵里,抓挠着她在它们周围建起的、情绪的堤防。我看见梦魇行走于群星之间的虚空。我看见现实被撕扯开来,腐尸们蜂拥着涌向它的鲜血。我看见那倘若我们失败,便候着我们所有人的末日。这便是我所见的;是当我能够入睡时,仍然见在眼中的。

        他们去到了恐惧之眼里。在那里,物质的领域同亚空间叠合在一起,现实的法则伴着疯狂的笑声起舞。他们寻到了他们所寻觅的,以及更多的东西,并…很勉强地,活着回来了。又一场自恐惧之眼而来的浩荡暴雨就要来了,他们都知道的。它候在那里,就在那未来的地平线之外候着。那立在他们面前,于静寂之中默默抽泣着的老先知,是他们最后的灵能探兆 (psychic auspice)。她幸存了下来,得以讲述他们又寻到了其他的什么。

        “这次任务是一场限时行动。”埃里俄纳斯说道,他的声音短脆而清明,“我们于一处延展进了至少是三级现实崩解区域 (the tertiary zone of reality breakdown) 的空间里,取得了心灵合成印痕 (Psycho-synthesised impressions)。即便考虑到探兆的损失,数据量依然相当可观。我们 – ”

        “这样一场行动,当然收集到了许多价值超凡的信息。”伊兹杜巴尔以又一抹微笑打断了那喋喋独白,“可是,即便是这样的知识,也不至于你们将我们都召集到这里来。”他环顾房间,让那陈述悬萦在指控与疑问之间。

        “我们找到了一场战争的遗迹。”爱奥贝尔说。

        “嗯?”伊兹杜巴尔问着,将目光转落回她身上。

        “一场给亚空间本身刻下伤痕的战争。”

        “这般事情,是—”

        “是什么已经、或是将要从中生诞出来的东西。一场将会为我们而来的风暴。”她在风暴一词上加重了几分语气,看见伊兹杜巴尔眼中有着光亮一闪。

        “大掠夺者…”低层上,一个声音开口说道。

        “不。”爱奥贝尔说,“飘荡在以太之风里、被它携来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她望向伊兹杜巴尔。他迎上她的目光,他的面容漠然、无可捉摸。他一定已经知道了。否则,他就不会在这里了。并且,除了我们三个,他是唯一一个会知晓那风暴的名究竟意义着什么的人啊。她向锁链之网中央的先知比了比手势,“你们自己听吧。”

        伊兹杜巴尔迎望着她的目光,又望了一秒,随后点了点头。

        “光。”她说。那词字很轻,可却以彻彻的清晰,顺着一阶阶的石传了上去。一秒钟后,一阵低沉的碾磨之声充斥起爱奥贝尔的耳际,而她感到脚下的石头颤抖起来。爱奥贝尔准备好了自己。她,一如束缚在锁链的罗网中那半死的先知,是个灵能者。自从她走进这要塞,虚无力场便将亚空间从她的心灵中隔绝在外,迟钝着她的能力。那感觉很不舒服,可是,她灵能感知的骤然归回,会同样如此。

        一牙新月似的光出现在房间拱形屋顶的顶端。房间里的每一双眼都向上望去。那新月成了一方咧得愈发宽大的、微笑似的天空。恐惧之眼透过那敞开的洞口,垂眼俯视着,即便在正午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见。

        那先知在她的锁链中扭动着,将她失明的眼遮隐在双手之后。她开始呜咽。

        虚无场消失了。

        亚空间漫流回了爱奥贝尔的感知,一碎碎的思绪与感知飘荡其中,好似洪潮中的浮木。随着这房间的灵能现实渐渐在她的意识之中落定下来,她咬紧了牙关。她并不强大,至少并不以她曾遇到过的某些人那般意义上地强大;可即便如此,她也听得表层的思绪与情感,自她周围的心灵里鲜血般流淌出来。好奇,激动,甚至还有着恐惧,全部都聚焦在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上,聚焦在为什么他们身于此处上。唯有伊兹杜巴尔的心灵清明而平静。

        那苍老的先知开始直起身子,脊柱随着那动作轻声哔剥。她的双手自面容上跌开来去。翡翠色的长袍,被浸染得脏兮兮的,紧紧垂挂在她瘦骨嶙峋的身子上。她仰起了头,枯干的长发自她的面容上拂落。空荡荡的双眼迎上了高阳射下的日光。她张开了嘴,一条细细的缝,裂痕似的。空气自她的唇间咯咯作响。然后,就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就仿佛她是微风吹扬起的一朵落花,她浮进了空中。那锁链的网一阵叮当,而覆着面具的侍从们绷紧了身子。

        爱奥贝尔等待着,半是以她的双眼看着,半是感受着亚空间那不可见的浪潮穿旋在房间里。那浪潮拉扯着她的思绪。有汗珠开始凝在她的额上,流淌进她的眼。热意正在她的血肉中蔓延。她的舌上奔流过一道闪电与金属的余味。

        伊兹杜巴尔沉默无声,彻彻地静着,一动不动。他的双眼紧紧盯在那先知上。死一样的寂静在心跳声中一拍拍延展着。

        那先知说话了。

        + 阿-泽克-马格-努斯-欧-谢尔-沃德-梅克-卡莉-斯塔-厄-里-斯*… +

        * 机仆注:这里 – 以及其后的一连串人名 – 几乎全部都是阿教授身边和他有所羁绊的人的名字。倘若你也从头到尾追完了所有千子小说,大约应该不用我多絮叨了。不过,倘若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 可参见文末附录之一。

        起初,那是一阵耳语,一阵低声的喃喃,自那等候着的寂静中传了出来,重叠回荡。爱奥贝尔竭力听着,而后意识到,她正听到的,是同一个声音被听到了两遍,一遍以她的心灵,一遍以她的双耳。

        + 卡-蜜儿-希-凡妮-阿-穆兹-埃弥克-赫-鲁-姆-阿菲-尔-奥-里-斯-伏-尔-扎-拉-美-西-赫-特…+

        那声音愈发地响亮了,伴着一阵渐行急促起来的节律,隆隆然翻涌着。她的身旁,埃里俄纳斯已经闭上了眼,眼皮下透出荧荧的光。

        “名字。”埃里俄纳斯向着自己无声地动了动口型,伴着音节涌动的浪潮点着头。

        + …霍尔-科斯-哈-肯-欧尔夫-卡-尔-门-塔-葛孜-瑞尔… +

        爱奥贝尔知道那些名字。它们是她在干涸的传说碎片中寻到的名字,一段被忘却的隐秘历史那吉光片羽的遗存。

        + …弗-西斯-塔-卡-哈-索-尔-玛-特-乌-西-扎-尔-卡-洛-菲-斯-阿-舒-尔-凯-迪-杰-多-杰-凯-尔-卡拉-扬-鲁-塔… +

        那先知言语着那些名字,连贯有如流水,不曾休止或是停顿分毫。

        + … 拉-霍-特-普-菲-尔-托-伦-奥-拉-麦-格-马-安-库-埃-南… +

        她皱起眉来。此前,她曾听过这则心灵印痕,可每一次,这些名字都不同。有的被增加进来,有的不复在了。

        + …夏忒西斯 科塔达隆 玛罗斯 卡洛兹 卡丁 蒂迪亚斯 卡达尔 奥尔穆兹德 勒缪尔 高蒙 阿蒙 马格努斯 图贝克 哈戈斯 伊吉恩 赫里奥 伊西多罗斯 马比乌斯 洛 彭透斯 尼克忒斯 梅姆尼姆 门卡乌拉… +

        那先知现在正大喊着,星星点点的唾沫飞扬起来,映在阳光里。亚空间在歌唱着,一曲低语的合唱抓挠着她的意志。

        + …阿蒙 泽布尔 克图尔 希尔瓦纳斯 耶沙尔 耶和尔 米德拉什 阿尔维纳斯 裘 扎巴亚 西亚马克 阿尔塔薛西斯 卡利提狄斯 伊斯坎达尔 卡杨 伊格尼斯 西克尔德 格里穆尔 萨纳赫特 – +

        先知静了下来。她枯皱凋萎的面容扭曲着,皱纹在她空荡荡的眼窝周围现出又移动。她的唇颤抖着,仿佛她正试图哭泣。她看上去彻彻被吓到了。

        “九轮太阳啊。”那先知抽泣着,扭着头,仿佛在环顾四周,“九轮太阳,升悬在白银与蓝宝石的高塔上。它就在这里,它是我们所有的人。它在燃烧。我在燃烧着。它落下了 – 太阳落下了,而整个世界都成了光。”她顿了顿,摇了摇头,“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啊?失败没有答案。有尘埃,乘风而起的尘埃,于是我看不见。逝者的眼啊都在我周围将我环绕… 这便是你所追寻的救赎么?*”

        * 机仆注:这部分 – 以及下一段 – 使用了大量《放逐者》、及《尘之手》《灰之王》中的语句。具体参见文末附录之二。

        先知垂下了头,她的双肩颤抖着。

        “星辰旋舞。一个身影,灼在了天边的地平线上。我是命运终临。我看见选择的丝线消隐于黑暗之中,而我看不见它们的尽头。破碎的王啊被重造。毁灭的漩涡,尖叫着创造它们之人的名。无生者们宛若食腐的野兽,搜掠着世界的残骸,那些世界破裂开来好似熟透的柔软水果。 ”先知忽然停了下来,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而艰难,在那直刺下来阳光中泛起森冷的寒烟。寒霜正从她的口中蔓延,爬满了她的脸。“他们升崛而起。”她轻声说着,声音微细有如呼吸,“被奴役的世界的梦尖叫着。风暴呼唤着他们。它矗立在了地平线上。那是烈火勾勒的虚空。”那先知艰难吐息出了最后的话语。她摇晃着,她的头松垂下来,垂在胸前。现在,冰霜已在她的长袍上凝成了一层脆硬的壳,遍爬在她的肌肤上。

        “而那风暴的名字,又是什么?”伊兹杜巴尔说。他的嗓音轻而低沉,可那声音令爱奥贝尔瑟缩起来。

        先知没有回答。

        “说出它的名来。”伊兹杜巴尔说道,那命令炸裂开来,促锐有如一记鞭响。

        “阿里曼。”那先知倒抽了一口气,喘息着,“阿里曼。”她在颤抖。那束缚着她的锁链之网正咯吱作响,泛着灼热的辉光。冰霜正遍处愈发厚重地凝在她身上。

        伊兹杜巴尔凝望着那先知,凝视了那样漫长的一瞬,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愿帝皇奖赏您的侍奉。”

        他的手动作得如此之快,以至于爱奥贝尔直到枪声轰然响起的前一刻,才看到那把手枪。

        先知应声而落。锁链在承起她的重量时,一阵叮当轰鸣。她悬在那罗网的中央,四肢瘫驰,头发散落下来,披散在了脸上。冰霜开始从她身上跌落。锁链冷却着,冷却成了沉暗的红,尖锐吱呀。一滴鲜血开始溅落在她脚下的地面上。伊兹杜巴尔的手落回了身侧,手枪消没在长袍之下。

        有那么一瞬的时间里,除却鲜血溅落在石上的缓慢噼啪,再无其他声音。

 

 (第三章 未完待续)

        西考拉克斯号自她在真实与虚幻间击出的洞口间挣脱出来,落定在真空里。她实实在在规格恢弘。在她那已被遗忘的生诞之时里,她曾是她那年代里最伟大的舰船之一,而她在恐惧之眼里的时光,只是更加增添了她本已庞然的体格。自上俯视,她形如一柄矛刃,边缘弯卷起伏有如火舌涟漪荡漾。一座尖塔与穹顶的城在她的脊背上璨璨闪烁,而她的船腹悬垂着倒转的林林诸塔。她枪炮的炮口宽宏有如居住单元。她舰桥的要塞,是一座粼粼着微光的金属、与点点针刺般的光亮聚成的山岳。随着此前引导着她的力量消散开来,一弧弧闪电蜿蜒爬过她高塔的塔顶 *1。

        更多的舰船现出了身形。它们离开亚空间时,将星辰的席幕撕扯成了褴褛的碎片。一些曾是千子的船舰,可更多的,本是为了不同的主人而造。一些被捕获而来,迫为向阿里曼的兄弟们效力。其他的,效劳着一群群被吸引来追随放逐者们的战士与术士。浪游者泽拉尔森 (Zelalsen the Wanderer)2 的三艘姐妹船舰,船体外壳上爬满了增生的青铜与骨,无声滑过黑暗,身后拖曳着荧荧的、污渍般晕染开来的光迹。烈火君王号 (the Pyromonarch)3,吉尔伽摩斯 (Gilgamos)4 的分体三桅船 5,轻捷地滑行着,泊在一队队披覆黄铜的炮艇侧旁。那黄铜玷染着蓝宝石之色。

        舰船之中,即便是最小巧的,也承载着一座小型城市的人口;而最大的,蜂拥着熙攘生命。每一艘舰船上,都有数千的人劳作着。那些魂灵中,许多都从不曾知晓过另一种生活的存在,生在黑暗里,所知的,唯有他们生活其中的钢铁猛兽那金属的低沉吼声。有奇怪的生灵,蹑蹑行伏在许多舰船的黑暗中,那些或许曾为血肉、抑或自梦魇中走出的东西。每一艘舰船深处的货舱里,蒙面的先知、救赎者、神谕、可憎的机械怪胎、还有微不足道的小小国王,崛起又陨落,不曾被那些自称领主的星际战士们注意到过。那领主的国度,他们从不曾见过、亦不在意半分。

        为烈火熏得深暗的赫尔墨斯之言号 (Word of Hermes)*6 是最后一艘自亚空间里现出身影的,舰首的矛刃之尖曳曳着它重返现实的闪电。集结的舰队一齐在西考拉克斯号周围泊定就位,等候着。

        西考拉克斯号舰桥上方一座螺旋高塔的塔顶,希尔瓦纳斯·耶沙尔 *7 呕吐起来。他的脑袋剧烈地一阵阵悸痛,而他的肉体感觉仿佛被在沸油里煮过似的。亚空间的幻象回声还在他脑袋里萦绕不去,仿佛霓虹荧光的瘀伤。渐远的、尖叫的声响仍在他耳中回荡。他深吸一口气,差点又吐出来,而后勉强着稳下那虽然没在动弹、却被旋来转去的感觉。他相当确信,自己正躺在地上。他能感觉到、能闻到他的呕吐物,在脸侧聚成池水般的一滩。缓缓地,他一手撑着自己,跪起身来,一只手抹了抹脸。他开始睁开自己凡俗肉体的眼。

        + 希尔瓦纳斯。+ 阿斯特罗斯思绪的声音在他颅骨之内响起,低沉的吼声。

        多彩的繁星在他脑中爆炸开来。他尖叫起来,痛楚奔涌而出,冲进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一瞬之后,尖叫便就枯竭停歇,而那剧痛开始褪回一阵钝钝的痛。

        “嗯。”他嘶哑说道。

        + 你还活着。+ 阿斯特罗斯发送道。

        “是的,谢谢你关心。”

        “关心?”

        希尔瓦纳斯摇了摇头。金字塔形舱室那简素的线条正在他周围缓缓凝成形状。他匆匆胡乱摸索着将蓝色的绸带系回他第三只眼上,而后仰头看去。一位披挂着宝石蓝战甲的巨人俯视着他,它的眼是一顶宽钝的盔中,漠然的翠色。左眼之下,一漩金色刻记在头盔的面甲上,好似一滴熔融泪水的回忆。一条金色的大蛇盘绕在肩甲上,双颚吞吃着自己的尾。希尔瓦纳斯一阵瑟然,尽管他血肉中是热病般的烫意。

        “你说得对。”他点了点头,“我还活着。”

        + 成功了。+

        成功了,希尔瓦纳斯一边想着,一边眨着眼,将他视线边缘渐渐褪去的污渍驱散。成功于他们找到了安提尔兰深渊 (the Antilline Abyss)*8;成功于秘环设法在恐惧之眼边缘四溢的风暴间冲出了一条出路;成功于阿里曼设法引导着希尔瓦纳斯、又通过他,引导着舰队,来到了这地方。不论这地方究竟是在何方。希尔瓦纳斯甚至不确定,他们究竟是如何抵达的那里。那过程感觉与其说导航,更似一场梦境,跟循着一条并非他自己的路途。当然了,确然如此;那路途是阿里曼的。他不过是一只眼,一具额外的感官,扦插嫁接进了阿里曼的意识里。

        + 阿里曼希望在星球地表登陆时,你能在场。+

        希尔瓦纳斯摇了摇头,双手捂住了眼。当他拿开双手的时候,他再一次地,注意到那些手指看上去愈发地长了,皮肤也愈发地半透明而湿滑黏腻。这情况正变得越来越严重。他望着自己的双手,注视了很长一刻。

        + 希尔瓦纳斯。+

        “嗯,我听见了。”他勉力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着,而后迈出了一步,可不得不停下来,稳住自己。阿斯特罗斯只是看着。希尔瓦纳斯在那冰冷的翠色目光的凝视下颤抖着,感到一刺有如刀捅般的恼怒冲动,“告诉我,阿斯特罗斯,你为什么在这里?”

        + 我看护你,导航员。+

        希尔瓦纳斯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擦去了下巴上拖着的一道呕吐物与唾沫。他很生气,这场导航称得上是… 一场噩梦,而他感到就在他们自亚空间中航过时,有一部分亚空间的忿怒仿佛浸渗进了他身体里。

        “阿里曼最为亲近的副手们的秘环结集成形,而你被派遣过来,看护我?”他摇摇头,“真是个荣誉啊,而不是侮辱,我确信。告诉我,为什么阿里曼让其他人亲近在身旁,却遣了你走?在到这儿来的旅途里,每一个阶段,他都集起了八十一位奴仆侍祭。足足八十一人,来帮助他和秘环,可你却被派过来看护我;而与此同时,人类女巫们将她们的力量借予于他。你被称作他的副官,可是,哪还有如此以轻鄙所偏爱的副官呢?”

        阿斯特罗斯一动也不动,彻彻的静。那身蓝色动力甲刺得人皮肤一阵阵发痒的嗡鸣,是唯一的声音。

        + 你该休息了,导航员。+ 那心灵传讯的言语锋利得薄脆,令希尔瓦纳斯的头皮一阵暴风雪似的刺痛。他咬牙忍住一声痛楚的吠叫。

        “看在泰拉的份上,就用你的嗓音说话行不行!”

        一只着甲的手在希尔瓦纳斯来得及吸进下一口气前便握在了他喉咙上。阿斯特罗斯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希尔瓦纳斯喘息着,手指胡乱抓挠着那只紧锁在他脖颈周围的手。他的肺里空荡荡的。他身下,他的双腿双脚胡乱抽搐踢蹬着。惊惶洪水般淹没了他,涌过每一缕思绪、每一丝本能。他必须挣脱出来,必须要呼吸。他的双眼一片模糊,泪水涌着,失去了焦点。他感到自己的指甲与皮肤在拉扯着陶钢的指节时撕裂开来。他呼吸不得,无法挣脱。他的视力边缘模糊起来,雾蒙蒙地一片黑。他的视野是一条渐渐狭窄的隧道,而那隧道的尽头,阿斯特罗斯头盔那翠色的眼注视着他,至静的漠然。

        忽然间手指松开了,而他跌落在地。他瘫躺着,吸着空气,感到仍然活着那如释重负的轻松洪水般漫涌过他。阿斯特罗斯俯视着他,而后转过身,走出了舱室。

        “那么,”伊兹杜巴尔说,“猩红君王的长子还活着。”他顿了顿,仿佛在衡量着自己言语的重量。

        爱奥贝尔并没有在看着伊兹杜巴尔;她正望着肌肉发达的侍从们将那死去的先知从房间里拖走。他们身后,一道湿漉漉的、鲜红的尾迹污抹了地面灰色的石。

        “实在是很令人不快啊。”卡沃尔在她身后喃喃。他们头顶,穹顶天花板中的洞口咯吱碾磨着,关上了。爱奥贝尔望回伊兹杜巴尔,面容上闪过一缕皱着眉的怒容。他的表情沉重而严肃,可她觉得她在他的双眼中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火光似的摇曳闪烁。是兴奋么?期待么?还是胜利?

        “是的,阿泽克·阿里曼还活着,并且这则心灵印痕告诉我们的,远远更多。”埃里俄纳斯说着,闭目微笑,“它的意义—”

        “它真的意味着什么吗?”那声音尖酸,来自更高层的位置上,一位身着红色紧身衣与黑天鹅绒斗篷、面容刻薄的女孩那里。伊兹杜巴尔看着她。每一个人都看着她。那女孩环顾四周,摊开手,耸了耸肩,“拜托,亚空间里四处丢满了思绪的纹路、死去的梦、还有失落含义的风暴。这则预言大可以什么意义都没有。”

        “它意味着些什么。”马尔基拉说。那老妪的声音划破了空气,好似碎玻璃一般,“这一点,毫无疑问。”

        “那么你们最好告诉我们那是什么,又是为何。”面容尖酸的女孩以同样冰冷的目光迎上马尔基拉冰冷的凝视。

        “阿里曼么?”房间的另一侧,一个干枯的嗓音说道。爱奥贝尔转过头去,望向说话者。那发言者的双眼是沉陷在一张为岁月折满皱纹的肥胖面容深处的两许光点。紫与银的丝绸长袍,磨损得破旧,隐起他庞大的躯形;而繁多的戒指在他向着伊兹杜巴尔僵硬地比了比手势时,在他粗笨沉重的手上闪烁着细碎的光,“阿里曼,这并不是我曾见过的某个名字亦或某套程式。它所意味着的,是什么?”

        “并非‘是什么’,而是‘是谁’。”埃里俄纳斯厉声道,“阿里曼是一位第十五军团之子,一个大叛之时代的叛徒,自帝国堕落的诸父之一的孩子。”

        “第十五军团已经一去不复了,”那老人说着,他的声音是一阵小口喘息的缓缓吱呀,“为恐惧之眼所吞噬。倘若他们有任何人幸存下来,那么…”

        “他们并没有全都逝去,一去不复。”爱奥贝尔说着,感到这集会每一双眼的目光都转向了她。她的心灵感知着集结的审判官们的思绪,指指点点着她、估量着她、评判着她,一阵刺痛。“第十五军团并没有全都一去不复,或许大部分都没有。那些徵象就在那里,在亚空间里、还有那些触碰上它的人里 – 一个生在马里乌斯九号 (Marius Nine) 的女孩,一眼苍蓝、一眼雪白;一个死在黑船上的女孩,死前尖叫着猩红君王;那些九个世纪前对卡迪亚的袭击的叙述记录;那些芬里斯的群狼在他们相信无人听得他们时讲述的故事。那些徵象就在那里,可每一个时代都忘却一些,都变得更为盲目一点。或许有一天,我们将再也记不得、抑或认不出一点真相来。”

        “真诗意啊。”马尔基拉沙哑道,“不过确然如此。”

        伊兹杜巴尔在沉默来得及凝成前,便打破了它。

        “甚至不止如此,不过爱奥贝尔说的,是事实。”伊兹杜巴尔向爱奥贝尔闪去匆匆一瞥,而她不需去看他的思绪,便能读出那一瞥目光中的讯息。别提起神识之殿,那眼神说。别提起那我们都看见了的。他将目光转回其他人身上,丝滑流畅地继续说了下去,“第十五军团还活着。而现在我们知道,阿里曼,它曾经最伟大的孩子,也还活着。”

        “很好。”那面容尖酸的女孩说,“可没有更多信息佐证,我们便是在预言与象徵间辗转挣扎呢。”

        爱奥贝尔注意到,有一缕微笑在伊兹杜巴尔冰冷双眼的眼角隐隐一闪。

        “你是对的,我们不知道那些言语或可意味着什么,它们将如何演绎,抑或甚至是否存在个办法、能够阻止它们确实告诉我们的那些事情发生。可是,去探寻这等事物,正是我们的工作,不是么?我们存在的理由?”

        他知道接下来会要有什么啊,爱奥贝尔想着,感到一阵瑟然寒颤划过肌肤,早初的猜测,如今成了确然定局。他刚刚为最后的一片证据,他们为密会带来呈上的最后一桩事实,设好了舞台。你知道我们会说些什么,我们带来了什么证据。你一直都是主演者啊,伊兹杜巴尔。这一切都只是段介绍,是舞台的布设。这不是我们的时刻 – 而是你的。

        “可我们还有一件东西。”爱奥贝尔说着,感到自己就仿佛是在应声说出了一句台词。机械与石碾磨的声响再次响彻了房间。“我们有寻到答案的办法。”

        房间的地板开始分崩破裂。石板顺着隐藏的线条裂分开来,向下旋去。一眼圆形的竖井,懒洋洋地,大张开来。红橙的光芒泛起在目不可见的深处。随着虚无场一瞬之间再度恢复就位,爱奥贝尔眨了眨眼。她的心灵里,房间暗了下来,亚空间、还有心灵的低语,被阻挡在一堵寂静的屏障之外。一阵引擎的呜咽哀鸣、与齿轮的喀哒,自下方的晦暗里回荡着传来。

        一块圆形的平台,足有战斗坦克那样宽,自竖井中升了起来。平台的中央,升立着一只竖立着的、黑色的棺匣,升腾着蒸汽与一缕缕能量。棺匣旁边立着一位战士。光线在他铠甲的银色上涟漪荡漾。蓝色的光芒在他那顶犁状盔面的头盔目镜中熊熊燃烧。形以刀剑、雄狮与鹰隼的青铜护身符垂挂在锁链上,垂落在一道道挤满了文字的、细长的羊皮纸条身旁。那战士持着一柄足有一人高的大剑,剑尖栖歇着,指向下方。

        爱奥贝尔发觉她无法从那身披银甲的战士身上移开目光。那战士是彻彻的静,就仿佛某种只能是自石中雕出、或是以金属铸出的东西才应有的静。她的目光紧紧落定在他身上,心跳愈发地急促而剧烈,即便她正在竭力将它压制下去。此前,她曾经见过那战士的,可此前那些遭逢阻止不了她的反应。那身覆银甲的身影并不是人类;它是一柄来自久远年代的武器,创造出来、以对抗那些无人可当的敌人。这般造物的存在本身便是一桩秘密。但凡不是他们立在帝皇左手边、侍奉着帝皇的话 *9,这秘密足可让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遭到抹杀。那是一位泰坦之子 *10,一位灰骑士。

        平台在与地平齐的时候停了下来。那灰骑士继续沉默着,一动不动。伊兹杜巴尔微微歪了歪头。

        灰骑士抬起手,解开了头盔。一领紧身的皮革头巾 *11 框出了其下阔朗的五官面容。暗色的双眼在仿佛被雕刻在脸上、抿成一线的嘴巴上方熠熠闪闪。束于肉体的银色线缆盘旋在铁黑的皮肤上,幽幽闪烁宛如不复存在的泪水留下的泪痕。爱奥贝尔的第一念头是,那是一张君王的脸。一位饱经苦扰、被重造为半神的王。那灰骑士单膝跪下,却没有低下头来。

        “大人们。”他说。

        “森德里恩 (Cendrion)*12。”爱奥贝尔说着,点了下头。

        名为森德里恩的灰骑士站了起来,向着平台中央的黑色棺匣转过身去。那棺匣立在那里,较他要高,而略宽些许。一层泛着油光的护盾的壳包裹着它,扭曲了它的尺寸。它黑色的表面上有着诸多的插口,其间连出的线缆,蛇一般蜿蜒而下,伸进了平台里。透明的管线抽吸着粘稠的液体、泛冒着气泡:动脉血似的红、霓虹灯般的蓝、被污染的黄。两位驼背的技术神甫匿伏其后、平台的两侧,他们机械之眼的绿光在深陷如洞穴的眼窝里荧荧。机械环绕着那棺匣的基座,嗡鸣着低沉的、贝司似的音调。爱奥贝尔的牙齿在她看着它们时一阵酸痛:虚无场发生器,一层裹尸布似的,将那棺匣笼覆在又一层灵能的死寂中。

        森德里恩做了个手势。一道宽大的裂隙在黑色的金属上张了开来,蒸汽喷涌而出。那棺匣的正面裂成了上百的碎片,收折回了棺匣侧面。棺匣之内,躺着一个人形。

        他不是人类,可是,就像那灰骑士一样,他以人类之身生诞起始。那是一位星际战士。一道道厚重的、镀着银的精金环着他的手腕、腰际、脚踝与脖颈。缝针的疤痕遍布在他赤裸的肌肤上 – 已经随着岁月而淡去,却依然可见 – 讲述着那将他自孩童变作武器的过程。战争的印记,也在那里,将血肉扭曲成了结节与峰脊。他双手的皮肤光滑得发亮,就仿佛它们曾经被剥去、又重新长出。一轮黑铁与白银的线缆的光环环绕着他的头。爱奥贝尔能看到干涸的血,玷染在它们被铆接在他颅骨上的地方。老旧的痕迹表明着这此前已经进行过许许多多次。有线缆自一只仿生义眼空荡荡的眼窝里垂了下来。那面容清瘦、骄傲而强大,即便是在沉睡里。他们找到他时,他便是这样子,笼在寒冰里,困锁在漂流在卡迪亚附近、一艘沉船的残骸之中。

        房间里流传起一阵阵低语,声音愈来愈大。

        “他是什么人?”那面容尖酸刻薄的女孩问道。伊兹杜巴尔继续沉默着,只是望着那被缚的星际战士。

        “唤醒他。”爱奥贝尔说。窃窃私语渐弱下去,一片噤声。

        森德里恩向着技术神甫们点了点头。他们俯向机器,一声齿轮的叹息。几许片刻后,管子中液体的颜色开始变化。那被缚的身影微微动了动。他的唇微微抽搐着,随着肌肉的收缩,露出其下的牙龈。其中一位技术神甫探出一只失却光泽的铜铸之手,轻轻敲了敲柱子侧旁的一块控制板。那线缆的光环猛然一震,黑铁的夹子掘进那囚犯的脑颅,火花在其上奔流。随着幽蓝的火花在赤裸的血肉上遍处蔓延,肌肉痉挛起来。一股臭氧与血肉烧煮的味道升了起来,飘进爱奥贝尔的鼻端。

        那身影的独眼睁开了。他的肌肉一下子静了下来,就仿佛是一声令下似的。一道道电弧继续在他身上巡游嬉戏。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缓缓移动着头,那只独眼的凝然目光在森德里恩身上停留了很久,而后才移向伊兹杜巴尔,移向爱奥贝尔。

        “你要回答我。”伊兹杜巴尔说,声音端得平平,没有一丝情绪与起伏。那被缚的星际战士只是定定回望着他。“你侍奉谁?”

        “谁也不侍奉。”那星际战士说,而爱奥贝尔听得有恨意在那言语里隆隆翻滚。

        “可你之前侍奉谁?你已经告诉过我的同侪们了,不是么?所以,就像你此前所作过的那样,告诉我们,你之前侍奉谁。”

        那星际战士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在另一张面容上,一张归属其他物种的面容上,那或许会是个微笑吧。对爱奥贝尔而言,那看上去仿佛一只掠食者,龇露出它森森的齿。

        “阿里曼。”那俘虏说。一阵低语顿时到处流窜在房间里。爱奥贝尔忽然意识到,她之前一直在屏着呼吸。伊兹杜巴尔抬起头来,望着那一层层颔首赞同的脸,而后低下头,望着那俘虏。

        “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的名…”那囚犯说,他的下巴缓缓移动着,迟迟地咀嚼着那些言语。然后,他摇了摇头。连接在他颅骨上的银色线缆摇动着,响成一片琐碎哗啦,“我的名,是阿斯特罗斯。”

(第三章 完)

1. 西考拉克斯号自恐惧之眼中跃迁出来的故事,参见《毁灭之门》CV25481274

2. Zelalsen, 可能neta的是同名的古努米底亚国王,其统治约为公元前三世纪早期。努米底亚大致位于今北非突尼斯及阿尔及利亚东北,后日为罗马帝国努米底亚行省。此地出产精锐骑兵,迦太基名将汉尼拔就是以努米底亚骑兵打下早期多场战争的胜利。

  1. 同为JF所作、出版于19年的《太阳战争》中有艘船叫“烈焰君王号”the Monarch of Fire。不是一艘船。后者是帝拳的,也没有征象暗示或表明它后来为千子所用。目测JF起名时候忘了。顺便一提,《阿里曼:术士》作于14年,时间上出版远在《太阳战争》之前。

  2. Gilgamos, 阿教授手下的黑鸦术士。剧情及考据参见此前的考据文CV25205167 [剧透存在预警]

  3. 原文是split-hulled barque. Barque, 某种三桅或更多桅杆、除最后一桅皆挂横帆的船,风帆舰时多作商船。亦见有音译作“巴克船”的。

Ref: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arque 6. Word of Hermes, 伊格尼斯的船。Hermes, 古希腊神话中诸神的信使。

7. Silvanus Yeshar,阿教授之前跳帮从审判庭船上偷来的导航员。他在上半章报菜名里已经出现过一回了,当时注解里有说,就不多絮叨了?顺便Yeshar是导航员里的大家族。泰拉围城系列里就已经有Yeshar家族的人出现。

  1. 关于安提尔兰深渊,寻找它的剧情参见《命运愚者》及《毁灭之门》。考据参见CV24653343注9。

9. 原文had they not been on the left hand of the Emperor,这里机仆把字面和引申意都写出来了. Be on the left hand, 引申意思大致是“侍奉”。这个说法和基督教有点关系 – 基督教 (特别是旧约时代) 以右手侧为”above and superior”、为尊贵敬重;而以左手侧为”below and inferior”,为谦卑侍奉。

  1. 原文It was a son of Titan. 文字游戏 – 古希腊神话里的泰坦巨人和土卫六都是Titan,而锤世界中,灰骑士的母星就在土卫六。嗯…这个文字上的双关游戏是有剧情上的意义的,后续会揭晓 (笑)

11. 原文是caul, 按上下文看,应该是取的“一种束发头巾”的意思。

      现实生活中的caul: 

Ref: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aul_(headgear)        Cendrion没棋子。不过有其他戴着caul的灰骑士 – 图里这位灰骑士,脑袋上棕色的那个就是leather caul。

Ref: https://www.warhammer.com/en-GB/shop/Grey-Knights-Grand-Master-Voldus-2017

  1. Cendrion, 疑似neta自centurion, (古罗马时期的) 百夫长。

 

附录之一:先知念出的人名

        JF赢了 – 我尽力了,但还是存在部分认不出来的名字 – 目前只能确定它们没有出现在GM, JF和CW笔下的千子故事中,不存在于hh7中,也不在lex列出的已知千子名录里。

        几乎都是和阿教授有所羁绊的人呢。

+Ah-zek-mag-nus-oh-there-wyrd-make-kall-is-ta-er-is…+

        - Ahzek, 阿教授的名。

        - Magnus, 魔法小马。这是故事的开头,一切开始的地方。

        - Ohthere Wyrdmake, 《千子》里那个和阿教授相爱相杀的野狼符文牧师。姓很有意思,直译的话大致是“塑命运者”或“命运所生”。二者一度(至少表面上)交好并探讨过灵能;但尼凯亚会议上,狼牧师站出来,以阿教授所分享的来指控千子(《千子》(20), CV1898103)。普焚时,二者决斗,阿教授将狼牧师的灵魂丢给了亚空间的掠食者。这大约是阿教授为军团做下的第一桩谋杀,以至于他的法杖从金与蓝褪成了黑 (《千子》(31), CV1898103)

        - Kallista Eris, 《千子》里的三个凡人记述者之一。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但每一次预见未来都是一场痛苦发作。她预见到了普焚,却没有人意识到那是普焚。一次严重预见发作后,她陷入昏迷,靠千子的仪器阻断与亚空间的联系来维持生存。小马打破网道之后,以灵能屏蔽了普罗斯佩罗上所有人对未来的预测。黑鸦学派为知道究竟会有什么要发生,不得已断掉了维持她生存的以太阻断器,令她得以说出最后的预言,导致她因此而死。阿教授默许了这一切发生。此事导致了阿教授与高蒙的决裂。参见《千子》25,CV1928670

 

+…cam-illes-hi-vani-ah-muz-emekh-he-ru-me-aph-ael-au-ri-es-fu-er-za-ra-mse-h-ett…+

        - Camille Shivani, 《千子》里的三个凡人记述者之一。普焚前夕随高蒙等人出奔,被野狼截获。截至《猩红君王》结尾她还幸存,后续不详。

        - Ahmuz emekh, 可能是Ahmuz Temekh的误作,《狼牙堡之战》Battle of the Fang中,千子部队的主要指挥官之一。

        - Herume Aphael, 火凤学派术士,出场于《狼牙堡之战》。作法使得小马得以于芬里斯现身。

        - Auries Fuerza, 亮羽学派术士,出场于《狼牙堡之战》。

        - Ramsehett,可能是Ramsez Hett的误作, 猎鹰学派术士,出场于《狼牙堡之战》。他的声音为红字法术所损毁。

 

+…hor-kos-haa-kon-oulf-ca-r-me-n-ta-gz-rel…+

        - Horkos, 阿教授流亡时的假名。古希腊司誓言与背誓的神祇。

        - Hakkon, 《放逐者》序章CV34754173里被千子捕获并吃了基因种子,以获取阿教授下落的野狼。

        - Oulf, 《放逐者》序章中,Hakkon回忆里,一位野狼符文牧师的名字。

        - Carmenta, 变节的技术神甫。泰坦之子号、及后来西考拉克斯号的女主人。因为琢磨出直接以意识操纵舰船的技术,被打为异端遭到追捕。阿教授自劫难者中出奔时帮她夺回了她的船 (《放逐者》第四章CV22583204) ,后来又原谅了她为自保的背叛(《放逐者》第16, 17章及尾声),而她以忠诚回报。考据见CV25205167

        - Gzrel, 恐虐战帮“劫难者”的领主。阿教授在漫长的自我放逐中,曾卑身其手下。出场在《放逐者》第一章(上) CV33325011,《放逐者》第三章CV22369224中死于阿教授之手。

 

+…ph-o-sis-t-k-ar-ha-th-or-maa-t-u-th-iz-aar-kha-lo-ph-is-a-sh-ur-kai-dj-ed-hor-jai-k-el-kara-ja-hn-ru-tat…+

        - Phosis T’kar, Hathor Maat, Uthizzar, Khalophis: 《千子》一书中,大远征末期时,千子的学会 (近似于其他军团的大连) 会长兼圣堂讲师们。除了Hathor Maat活过了普焚,在《猩红君王》中死于被卡洛斯附身,其他人都阵亡于普焚了 (虽然确切说Uthizzar不是死于战斗,而是被决意不抵抗的小马为了防止走漏消息灭口)。更具体的可参见《第一亲王》(2) CV27177418 文末附录。

        - Ashur-Kai, ADB黑军团系列里的人物,卡杨的导师。

        - Djedhor, 卡杨的发小之一,被变成了红字。

        - Jai-k-el-kara-ja-hn-ru-tat,目前暂时查不出啥…

 

+…ra-ho-tep-ph-ae-l-to-ron-au-ra-ma-g-ma-an-khu-an-en…+

        - ra-ho-tep, 查不到啥… 不过据@兰泽,hotep常常出现在古埃及人名字里,所以比较可能是个千子。Lex提到有个千子变成的恶魔亲王叫Amarhotep,不知道是否和这里有关系。

        - Phael Toron, Auramagma: 《千子》中,火凤学派的学会会长们(约等同其他军团的大连连长)。均阵亡于普焚。更具体的可参见《第一亲王》(2) 文末附录。

        - Ankhu Anen: 《千子》中,大图书馆的守护者,黑鸦。阵亡于普焚。更具体的可参见《第一亲王》(2) 文末附录。

 

+…Xiatsis Cottadaron Maroth Karoz Kadin Thidias Cadar Ohrmuzd Lemuel Gaumon Amon Magnus Tolbek Hagos Egion Helio Isidorus Mabius Ro Pentheus Nycteus Memunim Menkaura…+

        从这里往后,这些名字的出现顺序几乎就是它们在《放逐者》和《术士》里出现的顺序了:

        - Xiatsis, Cottadaron, Maroth, 阿教授卑身恐虐战帮“劫难者”时,战帮领主手下的其他术士们。参见《放逐者》第一章 (上) CV33325011;大部分死在《放逐者》第三章阿教授与图贝克开战的时候了,但Maroth幸存了下来。

        - Karoz, 劫难者的冠军。劫难者攻打泰坦之子号时变成了恶魔,阿教授将其放逐。参见《放逐者》第一章 (下) CV34409783

        - Kadin, Thidias, Cadar, 阿斯特罗斯那个战团从审判庭灭绝令下逃出的、最后的成员。Cadar在《放逐者》第一章CV34409783死于和Karoz的战斗,后来被Maroth做成了恶魔宿主;Thidias后来在《阿里曼:放逐者》第11章CV24513546自愿牺牲于为阿教授和阿斯特罗斯断后。

        - Ohrmuzd, 阿教授的双胞胎兄弟,死于血肉异变。倘若活下来的话,大概率是亮羽呢。

        - Lemuel Gaumon, 《千子》中的凡人记述者,阿教授的学徒。后日的审判庭创始人之一。

        - Amon, 小马的养父及原体近侍。因第一次红字被放逐。想要寻找打破红字的办法,让生死不如的军团彻底解脱,为此花费许多年追捕阿教授。最后,想要让军团彻底安息的他、与想要回溯红字的阿教授展开了生死决斗,并死于此。教授继承了阿蒙的铠甲与战帮。更具体的可参见《第一亲王》(2) CV27177418 文末附录。

        - Magnus, 小马。是在暗示第三本书Unchanged里才揭示的,阿蒙他们来找阿教授,有小马的暗中推动么?

        - Tolbek, 火凤术士。《猩红君王》里跟着阿教授去回收小马碎片的人之一。因第一次红字被放逐。后加入阿蒙手下。《放逐者》第三章CV22290777中前来找阿教授,要带教授走。教授不从,遂展开战斗,不敌后自尽而亡。更具体的可参见《第一亲王》(2) CV27177418 文末附录。

        - Hagos, 劫难者之一,夺取泰坦之子号后看守关押着阿斯特罗斯等人的监牢,死于阿教授等人夺船奔逃 (《放逐者》第四章CV22437328)

        - Egion, 卡尔门塔的导航员。后来阿教授召唤恶魔出了差错,他带着一行人惊惶奔逃,死于惊骇 (《放逐者》10-12章)

        - Helio Isidorus: Tolbek来找阿教授的时候所带的两个红字保镖之一。《皆为尘土》CV34740837的主人公,第二次红字唯一救回来的千子,也是第二次红字所创造出来的、红字法术的意识“业火回潮”(参见CV33520770)的代理人。

        - Mabius Ro:   Tolbek来找阿教授的时候所带的两个红字保镖之一。

        - Pentheus,阿教授还是泰拉上的小正太的时候,他和他兄弟的启蒙导师。出场见《放逐者》第六章CV23078209,具体考据见CV25205167

        - Nycteus, Memunim,《放逐者》第六章里阿教授回忆起来的千子。比较酱油。不过《术士》和《不变之人》的后续剧情里他们还会来打酱油的。

        - Menkaura, 黑鸦,曾是阿教授的学徒。很重要的剧情人物,戏份颇多。没有参与第一次红字,但还是后来离开了巫师星,成了玻璃黑月里的神谕。教授在《放逐者》第七章CV23333468、《死亡神谕》CV28831273等故事里去拜访过他,在未来 (如《不变之人》尾声) 也仍旧还会再来。Lex见CV23226696, 考据见CV25205167

+…Amon Zebul Ketuel Silvanus Yeshar Jehoel Midrash Arvenus Kiu Zabaia Siamak Artaxerxes Calitiedies Iskandar Khayon Ignis Sycld Grimur Sanakht–+

        - Amon. 这里又出现,可能是指《放逐者》第七章那时候,门卡乌拉指出是阿蒙在这一切背后,也可能是指《放逐者》第八章阿教授回想起当年和阿蒙一起第一次红字。

        - Zebul, Ketuel, 阿教授第一次红字时曾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成为了他们。见《放逐者》第八章CV23558552

        - Silvanus Yeshar, 《放逐者》第14章CV25665654里,阿教授一行人从审判庭的船 “人类之主号” 上偷(?)来的导航员,考据见CV25205167

        - Jehoel, Midrash, Arvenus, 《放逐者》第14章CV25963764 里的三只“炽天使”,某种不可接触者做成的鞭笞机仆。情节和考据均见《放逐者》第14章。

        - Kiu, 猎鹰学派千子。《猩红君王》中曾和阿教授等人一起去回收小马碎片,彼处作“齐吾”。《放逐者》第17章CV26459205中,受阿蒙派遣,和阿教授打了一架。阿蒙死后转而效力教授。

        - Zabia, Siamak: 阿蒙的双胞胎侍从,和Kiu一起去找阿教授来着。《放逐者》第18章CV26568752里死于试图救回阿教授的阿斯特罗斯一行人。Siamak的名字里有很明显的flag – 考据见《放逐者》第17章CV26459205。

        - Artaxerxes, 《放逐者》第19章CV26620998里,在阿教授的回忆里打了个酱油。名字考据ibid.

        - Calitiedies, 《放逐者》尾声CV28519916里,阿教授接管阿蒙的战帮时,向阿蒙手下的千子们请求效忠。Calitiedies没响应这一呼召,跑了。后续《术士》和《不变之人》里还会来打酱油的。

        - Iskandar Khayon,我们亲爱的卡·泰拉牢饭专业户·杨。不多介绍了。

        - Ignis, 千子司战争相关计算的 “破灭团社” (the Order of Ruin, 亦作“毁灭教团”“毁灭修会”等) 领导人,曾经在《猩红君王》里参与到收集小马碎片的行动里。没有参与第一次红字,但后来还是离开了巫师星。有只自动人形Credence。剧情和考据见《第一亲王》(2) CV25205167文末附录及CV27177418。

        - Sycld, Grimur, 《术士》第一章CV31165573里,前来追捕阿教授的野狼。Grimur是猎群首领,Sycld是符文牧师。

        - Sanakht, 天枭剑客,使胡狼与猎鹰双剑。剧情和考据见《第一亲王》(2) CV25205167文末附录及CV27177418。

 

附录之二:先知念出的话。

        很多话是有出处的。有的比较含混,但有的很明确有出处。

        ‘Nine suns,’ whimpered the seer, turning her head as though looking around her. ‘Nine suns above towers of silver and sapphire. It is here, it is all of us. It is burning. I am burning. It has fallen – the sun has fallen and the entire world is light.’ She paused and shook her head. ‘What have we done? Failure has no answer. There is dust, dust rising on the wind so that I cannot see. The eyes of the dead are all around me… Is this the redemption you sought?’

        这段大部分是《放逐者》第八章、《尘之手》、《灰之王》里关于第一次红字的内容。

        - ‘Nine suns above towers of silver and sapphire

        白银与蓝宝石的塔,这是阿教授第一次红字前最后所见的。见《放逐者》第八章CV23558552。不过当时看上去大约是夜色 – 许多地方(包括但不限于《放逐者》第3, 7, 21章) 都提及第一次红字法术失败时,尘埃落定在升起的太阳之下,而没有参与到法术中的千子们站在尘埃之中,围绕着他们。

        - What have we done是第一次红字失败时阿蒙说的。Ibid.

        - Failure has no answer是教授彼时心里的念头,没有说出。Ibid.

        - There is dust, dust rising on the wind so that I cannot see. 看起来是教授当时心里的念想。《灰之王》CV34802094 里小马回忆第一次红字,也提起了当时乘风而起的尘埃。

        - Is this the redemption you sought? 是第一次红字失败时,小马临放逐阿教授前,问诘教授的话。见《放逐者》第八章。

        ‘The swirl of stars. A figure burned onto the horizon. I am fate come round at last. I see lines of choice vanish into darkness, and I cannot see their ends. The broken king remade. Vortices of destruction that scream the names of those who created them. The netherborn scavenging the remains of worlds split open like soft, ripe fruit.’ The seer stopped suddenly, her breath coming heavy, fuming with cold in the shaft of sunlight. Frost was spreading across her face from her mouth. ‘They rise,’ she breathed. ‘The dreams of enslaved worlds scream. The storm calls them. It stands on the horizon. It is the void defined by fire.’ The seer breathed out the last word, swayed, and her head lolled to her chest. Ice had crusted her robe now, and crawled across her skin.

        – ‘The swirl of stars. A figure burned onto the horizon.

        没有明确出处,不过星辰旋舞流转这个描述,在《放逐者》第12章CV24865781末尾,阿教授带着阿斯特罗斯一行人跳帮审判庭的船, “偷个导航员来” 时,有出现过。

        – I am fate come round at last.

        《放逐者》第一章CV34409783,在命运的齿轮即将开始转动时,对阿教授呼唤着的声音。

        – I see lines of choice vanish into darkness, and I cannot see their ends.

        《放逐者》第七章CV23458858,门卡乌拉告诉阿教授,或许千子有终结之外的出路。

        – The broken king remade.

        没有明确出现在现下剧情之前的文字里。不过这句话说的其实是第三本书unchanged里,第二次红字的结果。第二次红字,按照阿教授的计划,本会将教授自己献上,作为第二次红字 “那带来新生的牺牲” ,将千子复归原样。但最后关头上,忠于小马的千子尼库 (Knekku) 强行撞开了阿教授,成为了法术的中心,决定了法术的走向。于是,第二次红字并没有成功(只回来了一个赫里奥·伊西多罗斯),而小马借此又吸收了自己一些零碎的灵魂碎片。是为所谓的 “破碎的王啊被重造。” – 小马一直有个称谓是猩红君王 (the Crimson King) 来着。

        – Vortices of destruction that scream the names of those who created them. The netherborn scavenging the remains of worlds split open like soft, ripe fruit.

        《放逐者》第15章CV26043518,阿教授在审判官爱奥贝尔眼里看到的、审判官他们在恐惧之眼里看到的未来,巫师之星的毁灭(具体的wording有一点细微出入,比如exile里用的是daemon而非neverborn) – 好一个嵌套复嵌套hhh。教授以为这是阿蒙在准备着的 – 攻进巫师星,为军团带来彻底堕落前的体面死亡 – 并为了避免这重未来发生,选择去找阿蒙来着。确实,由于阿蒙死了,这重未来没有严格意义上地发生。不过嘛…某种意义上,这重未来还是发生了(虽然结果没有那么灾难性)。第三本书《不变之人》里,教授为了能够展开第二次红字,还是率军去攻打巫师星来着…

        – They rise.

        可能是呼应在阿教授后续个人短篇《尘之手》CV34777857里, “我看到了往昔的一切,我看到了它将如何终结。我看到了希望。我们将再次崛起。救赎将会到来,即使需要十个千年。”

        – The dreams of enslaved worlds scream.

        疑似是呼应《放逐者》第15章里爱奥贝尔的思绪, “那些被奴役的世界尖叫着他的名。”